是否深山才見幽谷,是否深澗才現幽泉?當繁華的尾音消逝在鄉(xiāng)村小道的盡頭,通向亂藤雜木的原始密林,在荊棘叢生中辟出另一片幽境,是驚見了自然萬物生長最樸素的靈動,還是喜逢了心頭久未感知的安寧。 在閩西丘陵的崇山掩映中,在綠意疊生的草木蔥蘢處,滋養(yǎng)著一方方幽境洞天---深谷藏飛瀑,清澗穿亂石,古木蔽天日,粗藤阻路行…… 尋無徑之路而行,向無人之境而往,自然之景以最原始的風貌呈現眼前。扯開枝纏葉繞的藤蔓,在陰郁蔥蘢的林間穿行,腳步落在累滿落葉腐植的土層上,松軟而踏實,心向往著前方,期待幽境中一份美麗的邂逅。風過,樹樹婆娑輕舞,枝葉“沙沙”作響,新綠的青意、新蕊的芬芳,揉和著深山泥土濕濘的氣息,在山谷彌漫。舉目處,亦奇,亦喜。叢林深深,偶遇了幾株奇樹,樹干挺拔,卻橫生尖刺,尖釘盞盞,警惕地防御著外來生物的侵擾;春色朦朧,邂逅了山櫻花的綻放,嫩小的花蕊悄放枝頭,沒有舶來品種的飄逸和絢爛,只以一種孤立弱小的身姿獨麗深山;草木蔥蘢,糾纏于一叢叢扯不斷的粗葛,在林間肆意伸長,只能輕輕地繞避、撥躲,若以強力推之,則必受其反彈之強力;而誤入林間的幼羊,也許是迷途不知歸路,只遺一具白骨,但在原始林間卻絲毫不顯突兀……一切都以原始的姿態(tài)存在,一切都以原始的生命延續(xù),無需雕琢修葺,無需人力補給,僅遵循自然生態(tài)守衡的準則,生息不止,自成奇觀。? 遠方傳來潺潺水聲,湍急而清脆,跳躍而生動。尋聲而往,一泓瀑布在山體落差間飛濺而下,跌落在山石中,徜徉在幽谷間。深山靜謐,惟水流長。山間泉流汩汩而聚,從四面八方相邀而來,匯成一條清澗,在綠樹青野的掩映下歡暢的流動。山石嶙峋,雜陳無章,阻擋不了泉流奔騰的步伐,卻更成就了水的靈動,翻騰起一串串跳躍的泡沫,激蕩起一曲曲林間的歡歌。心下不禁念起宋祁的《水聲》“淙波聲可愛,最與靜相宜。激射不平處,潺湲無罷時。擁花含驟咽,礙石濺空危。便作山林趣,寧妨吏隱師。” 古人本欲尋一方凈土歸隱,卻在深谷清澗中覓得山林之趣,清凈與歡趣從未對立和排斥,而能如此相融益彰。自然之音、之樂似從宋代穿越了千年時空而來,落在了閩西的崇山中,落在了靜謐的空谷間,也落在了清如水、歡如泉的人心上。掬一抔清泉于手間,看清亮的水珠在掌間浮動,從指縫間滴漏,重又回歸山野。當下,心便也如水般寧靜,卻又流淌著喜悅,如泉般安然,卻又涌動著向往。 一花一世界,一葉一如來,幽幽深谷花開花謝,生息輪回,而滴水間呢,更似融進了人心的天地方圓。尋幽,便是如此,尋一方幽靜天地,求一份安然心境,體會一種平和的喜悅…… 作者:清流 樺子 |